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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家有国史,家族有家谱。编写它们的道理是一样 的。如果不去撰述历史,就会埋没人物, 缺略改事。如果不修撰家谱,那么家系就会紊乱,事迹就会湮灭。况且,国史和家谱,具有相互配合,互相参证的作用。写史书考证文献,经常汲引家谱的记载;家谱中追溯先祖功业,也必定先引述国史的记载。只是谱录记载常常详细而国史常常简略,形成差别而已。我曾经阅读明朝开国功臣的传记,记载着濮真是凤阳人,朱太祖开国之初,跟从他起兵,积累战功,逐级陞为都督佥事。洪武初年征伐高丽,战败被俘,大骂虏寇,不肯投降,被敌人挖了心残酷杀害。皇帝褒扬他的忠义气节,追封他乐浪公、谥号为忠襄。他有儿子濮玙,生下来才几个月大,就被封为西凉侯,后来因为与蓝玉结党的罪名而被处死。我查阅《明史》,其中有濮英,却没有濮真。 《明史》上说,濮英是庐州人,积功劳,官至中军都督佥事。洪武二十年跟从大将军冯胜等征讨纳哈,接受纳哈投降后,大军班师,濮英殿后,被敌人偷袭,所骑战马跌倒,遂被俘虏,于是绝食不再说话,趁敌人没有防备,剖腹自杀,被朝廷追赠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柱国的勋官,封金山侯,追谥忠襄,第二年又加封乐浪公,又封其儿子濮玙为钦承父业推诚宣力武臣,并封西凉侯。后来因为与蓝玉结党的罪名而被处死。我心里十分纳罕,不知道漠真与濮英是以一个人还是两个人,哪个是真有其人,哪个是子虚乌有。后来在《明大政记》中读到郑端简的《吾学编》,其中记载洪武十年十月,都督濮真征高丽,被敌人活捉,不肯投降,被敌杀害。但是全然没有被封赠加官和赐谥的记录。 书中又记载洪武二十年征讨纳哈,回军时候,殿帅濮英被敌人活捉牺牲,被追封金山侯,洪武二十一年又加封濮英为乐浪公,又封其儿子濮玙为西凉侯。但查阅《异姓诸侯表》,没有濮真,只有濮英与濮玙,传记中,也没有濮真传,只有濮英与濮玙传,与记载大致相同。还写道,濮玙在襁褓时就受封,幼小时候上朝,被踩伤。朝廷下令镌刻玉牌,挂在他的朝冠上,使人看到了及时避让。曾经跟从大将军蓝玉征讨,建立功劳。又在临清训练军队,洪武二十六年,因与蓝玉结党的罪名而被谪戍五开,由儿子叫濮真,女儿嫁给宁河王朱子镛。永乐元年,朱子镛为濮玙儿子求情,于是朝延放免濮真,交给朱子镛做养子。我看了这篇记载十分惊讶,按书里所说,洪式二十一年濮玙受封时候,才几个月大,到洪武二十六年被杀,之间才六年,怎么可能又是上朝见皇帝,又是跟从大将军打仗,又是在临清训练军队的。最后又写他因与蓝玉结党的罪名而被惩罚,这里面不是太矛盾了么?又说,他有儿子濮真,和之前在高丽不屈被害的人,姓名相同已经是很奇怪了,况且还说,皇帝把濮真赐给朱子镛做养子,这里竟然是将妻弟当作儿子了,这也太奇怪了。 等到翻检《四夷传》,查考到高丽从洪武二年,国王王颛就上表祝贺皇帝登基,朱元璋就派遣使节下赐黄金印,传旨封王颛为高丽国王。他们经常来朝贡,甚至一年中来好几趟。洪武十年,还因为他们派遣使节进贡的次数过于频繁,还多次派使臣,告诉王颛拜表称谢,贡献土特产就可以。看起来,当时双方正在关系亲密的局面下,并没有攻打讨伐的事件。更没有看到有叫濮真的。我又翻检名臣记,也没有看到濮真。唯独只有《大政记》中记载了这件事,那么,濮真是否存在就无法知道了,《功臣录》里又为何这样夸他呢?况且都说濮玙是他的儿子,而挖心剖腹,两件事又很相像,赠封和谥 号又完全相同,真是更让人疑惑了。 最后,我又读到王弇州《史乘考误》已仔细加以考订了。现在我们老家曹村的濮氏,因为正在修撰家谱,就把老家谱带来给我看,请我为它写个序。我就赶紧阅读一遍,看到濮英的谕祭文和濮玙的诰命都保存在家谱中。 按照家谱记载,宋朝饶州府教授敏吉公濮俊民,在绍兴年间,从开封迁居晋陵,是濮家始祖,传到第六世濮镐,字京之,迁居庐州,中贤良方正科,他有儿子濮英,孙子濮玙,濮玙儿子濮真。他们的世系,和《明史》和《吾学编》大致相同,一点儿都没有提征讨高丽的史事,也没有说襁褓中就受封的轶闻。我不由得拍起手叫好。曹村的濮家也是从其六世祖迁居的,他叫濮鋐。字国资。是濮镐的表兄弟。到今天,已经二十五世了,子孙繁衍,传承种地读书的家风。其中,别支分派迁居外地的也很多。我曾经怀疑濮真濮英两位,忠义大节,彪炳于世,为什么在记载上有如此的矛盾,现在拿到家谱来印证,所以详细记录下来,来显示家谱与国史可以相互佐证,可以互相考证,作为依据。我因此把他写下来,作为本书的序言。时间是乾隆五十六年辛亥年(1791) 中秋日,恩科进士候补知县、兰塘老人强电飞字雪荃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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